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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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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晚自習雨還沒停, 密密麻麻的,劈裏啪啦砸下來,地上水流成河, 狂風呼哧呼哧的刮, 像是餓了的野獸在叫囂。

都沒帶傘。

十幾歲青蔥的年紀,一是嫌麻煩,二是秋高氣爽的天,誰也想不到會突然來一場暴雨,來接的家長不少。眼看周圍的同學越來越少,阮在在不敢奢望黃素秋來接她, 還不知道在沒在家呢,想著就幾分鐘的路程, 沖就完事了, 大不了淋成落湯雞, 回去洗個澡就好了。

周雨婷忙拉住她, “幹啥呢你?”

“回家呀。”阮在在望著這像瀑布般的雨,無奈的說:“等著心慌,還不如一口氣跑回去。”

“不用, 我爸來接我了,到時候送你到車庫。”

阮在在斟酌了下, “行。”

此時的她怎麽也沒想到家裏正彌漫著一場充滿硝煙的戰爭, 比這瀑布般的雨還恐怖千萬倍。

沾了周雨婷的光,阮在在順利回家了, 出了電梯發現大門敞著,有爭吵的聲音傳來。她微微蹙眉, 下意識放慢放輕腳步, 攥緊肩上的書包帶, 聲音弱下來了,聽不怎麽清楚。

阮在在想,應該是陳大同和黃素秋回來了,發生那樣的事吵架也正常,這些年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都習慣了。

她只要小心翼翼的穿過客廳,回到臥室就好了。

卻怎麽也沒想到,剛一只腳踏進家門口,陳家二嬸就瘋了似的沖過來,惡狠狠的像是要把她吃了,“你這害人精還敢回來,看老娘不打死你。”

阮在在本能的躲開,就勝算來說,想都不用想,她會死得很慘。

陳家二嬸常年做體力活,又高又壯,戰鬥力驚人,她只能躲,屋子裏的幾人冷眼望著,誰也沒過來阻止。

陳大同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一手夾著煙,時不時扒兩口,眉心蹙著,不知在想什麽,陳家二叔坐在他對面,也拿煙扒著,一下又一下,明顯很煩躁。陳書雅就站在她爸旁邊哭,像個被欺負得很慘的小可憐。

再邊上站著黃素秋,在燈光的映襯下,臉色蠟黃,不知道剛才經歷了什麽,緊緊護著陳輝的頭。

“二嬸,你冷靜冷靜,再這樣我就報警了!!”阮在在無處可躲,碰巧旁邊那戶人家回來了,是個中年女人,平時有打照面,認識但不熟,她想也沒想的躲在她身後,擠出兩滴眼淚,祈求道,“阿姨,我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剛下晚自習回來嬸就追著打我,救救我…”

“姓阮的白眼狼,我陳家供你吃喝這麽多年,不感激就算了,還做出這等害人前途的事,就是打死你都不為過。”一想到女兒,從小被她捧在心尖上的女兒,陳家二嬸就火冒三丈。

“不管怎樣也不能打孩子,有話好好說。小孩哪有不淘氣的,大妹子,你冷靜冷靜。”

“滾開,老娘今天非要給她個教訓。”

鄰居阿姨的臉瞬間拉下來了,再看孩子,確實可憐又惹人愛得緊,聽說是二婚帶過來的,不是親生的就是不一樣。

她冷聲呵斥,“你若不罷休,非要虐待孩子,我就只能報警處理了。”

陳家二嬸本就是很傳統的農家婦女,沒什麽文化,只是時來運轉,陳大同不知怎麽發家了,辦起了廠子才將弟弟一家也拉扯進城了,不然哪能在高檔小區來去自由。

即便衣著光鮮亮麗,可骨子裏的潑是改變不了的,此時叉腰懟道,“給老娘滾遠點,警察?你以為老娘怕?報啊!”

這時,陳家二叔出來了,板著臉吼,“發什麽瘋?還嫌不夠丟人現眼?”說著就拉著她進屋去。

到了門口,轉頭面無表情的盯著阮在在,“還不進來?”

阮在在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心裏很不安,她若是進去了,相當於入虎口,可不進去又怎麽辦?

鄰居阿姨看出她的擔憂,親切的問,“孩子,你害怕嗎?”

阮在在重重點頭。

“那阿姨陪你進去?”

畢竟算不上熟悉,沒想到都能做到這份上,阮在在詫異又感動,“阿姨,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不會。”

鄰居阿姨給家裏人發了條信息就牽著阮在在的手進了屋子,朝眾人說,“孩子這麽乖,能惹出多大的事。再說,事情已經發生了打罵孩子是解決不了問題的,大家還是冷靜冷靜。”

陳家二嬸剛才被呵斥了,這會兒敢怒不敢言。

不愧是做生意的人,陳大同站起來陪著笑,“大姐說得對,打罵孩子是解決不了問題,剛她嬸太激動了。”

“你能這麽想就對了,剛嚇得孩子都不敢進來。”

“大姐放心。”

“就算孩子惹事了適當教育教育是可以的,萬不能以這種極端的方式,青春期是最容易叛逆的,得用對的……”語重心長說了好一會兒,鄰居阿姨心裏明白,到底是個外人,哪能去插手人家家事,眼看差不多就告辭了。

阮在在膽戰心驚的看著一家子。

最後還是黃素秋開口問,“你知道書雅被八中辭退這件事嗎?”

“啊?”阮在在錯愕,“為什麽?”

“你就別裝了。”陳書雅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我裝什麽了?”阮在在覺得很好笑,“難不成是我讓學校把你開除的嗎?你覺得我有那個能耐嗎?”

“不是你是誰。”陳書雅說著說著又哭了,委屈得跟什麽似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阮在在深呼吸了兩下,冷靜的反問,“叔叔,二叔,二嬸你們相信嗎?你們覺得我有那個能力讓學校領導都聽我的嗎?”

一時間誰也沒說話,臉上的神色微微松動,確實是聽陳書雅的一面之詞,沒去深究其中,現在被這麽一點,知道是不可能的事。

陳書雅頓時慌了,忙指責,“要不然你那天大鬧,我怎麽可能會被八中辭退。我辛辛苦苦考進去的,這是慶城最好的高中,就被你這麽給毀了,你說,你拿什麽賠我。”

面對陳書雅的咄咄逼人,氣急敗壞,阮在在就越發冷靜,看了眼陳大同,以柔克剛的話語娓娓道來,“雖然我不姓陳,但我也在這兒生活了這麽多年,也早把這兒當家了,你是我妹妹,聽到這件事你覺得我不擔心,不焦灼嗎?書雅,高考的重要性你我都清楚,但是這件事,你指責是我的原因讓你被八中辭退了,是站不住腳的。”

“你得把真實的原因說出來,咱們再一起想辦法解決?”說完她看向陳大同,“叔叔,你覺得呢?”

“要是你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被辭退的,我建議你跟二叔明天一塊去學校問個清楚,如果學校給不出合理的理由,後面還有教育局呢。”

忽然屋子裏靜得呼吸聲都能聽見。

“書雅,說實話。”陳大同話裏帶著絲不耐,不知道是掛不住臉還是怎麽的。

“我、我……”

陳家二嬸哄著女兒,“書雅,你說實話,不要怕,如果真的跟阮在在有關系,你大伯也不會放過她。”

“弟妹,話不能這麽說,在在她就是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怎麽可能有能耐讓校領導辭退書雅。”黃素秋沒忍住補充了句。到底孩子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這宋春蘭都欺負到家門口了,不就是欺負她半路進來的嗎,那又如何,不也給陳大同留了種。

陳大同拍了下桌子,越發不耐煩,“不說就回去睡覺。辭退了就辭退了,慶城這麽大還怕找不到學校上嗎。”

陳書雅徹底急了,跑過去站在陳大同旁邊,討好的說,“大伯,這不一樣,八中是慶城最好的,況且我也待習慣了。我說就是了,你別生氣,確實是阮在在的原因,她非要在學校跟我吵跟我鬧,才不小心得罪了陸絕。”

生怕陳大同不知其厲害,陳書雅忙解釋,“陸絕就是陸氏集團的太子爺,給八中捐了好幾棟教學樓,所以校領導們都拿他沒辦法,平時都好生捧著。肯定是陸家說了什麽,學校才把我辭退了。”

“如果不是阮在在非要跟我吵跟我鬧,我也不會得罪陸絕。”

倒打一釘耙的能力真的絕了,阮在在由衷的佩服。

她微笑的看向陳大同,“叔叔,跟書雅在學校裏又吵又鬧這事我承認,是因為書雅跟同學傳播我家裏面的情況,說我媽媽是二婚,之前一段婚姻又怎麽樣,還帶著我這個拖油瓶,如今跟叔叔的感情不好,經常吵架,看樣子又要離婚了,還說叔叔在外面有……”

“我尋思著叔叔在慶城做生意多年,認識的人多,這種話傳出來只會讓別人看笑話。”

“你胡說,我沒有!!”陳書雅尖叫,恨不得撲過去撕爛阮在在的嘴。好在被拉住,陳大軍和宋春蘭兩人臉也掛不住了,這些年就靠陳大同給飯吃,怎麽能去說這些,女兒從小到大都讓他們臉上有光,怎麽關鍵時刻不長腦子。

眼看著陳大同的臉色越來越差,兩夫妻忙找了蹩腳的理由拉著陳書雅走了。

回了臥室,阮在在撐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喘氣,鬼知道她剛才有多害怕,也是大著膽子試圖去揣摩陳大同的心理。

像他那種暴發戶,在外把面子看得比命還重要的人,出了這事,不知道還會不會把陳書雅當成親女兒對待。

徹底冷靜了坐下來,阮在在忽然想到陸絕上午跟她說的那句話,解決了兩個大麻煩,說的就是翁夢琪和陳書雅吧。

不然怎麽會這麽巧,一個轉學一個被退學。

這種懲罰在她看來,確實惡毒了些,特別是現在高二了,不過一想到這些年陳書雅的種種行為,阮在在決定當作不知道這事。

有人敲門。

阮在在思緒回籠,心下一沈,在想是誰?這會兒敲門想做什麽?

“在在,開門。”

是黃素秋的聲音,阮在在松了口氣,挪開凳子起身。黃素秋進來,破天荒的把門關上,將牛奶放在桌子上,“趁熱喝了,對身體好。”

面對黃素秋的一冷一熱,阮在在蹙眉,又很快松開,乖巧的應了個‘好’。

黃素秋拉開椅子坐下,說,“今天晚上這事你做得很好。”

阮在在茫然的望向她。

“來陳家這麽多年,你第一次說這麽多的話,以前我總叫你嘴巴甜點,要哄你叔叔開心,要跟書雅處好關系,看到你二叔二嬸要乖巧懂禮貌。”黃素秋神色飛揚的說,“剛才你叔叔把你的話聽進去了。”

“這麽多年,他供你吃穿供你住行,也沒不讓你讀書,已經很好了,你性子不能老這麽沈悶,多跟輝輝玩玩,是你叔叔的親兒子,他看到也高興,換句話說,你們還是親姐弟,理應比陳書雅要好。現在媽也不求著你跟書雅處好關系了,你像今晚這樣就行了,順著你叔叔的同時懂得為自己爭辯。”

“還有陳熠、算了,他一貫拿你當親妹妹疼,連輝輝跟趕不上,媽就不說了。時間不早了,你趕緊睡覺。”

整個過程,阮在在跟以往沒什麽區別,‘好’和‘嗯’這種字眼交叉著應。

暴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早晨醒來感覺到了初冬,沒關緊的窗戶鉆進來一絲冷空氣。

阮在在肩膀裸露在外,反射性地瑟縮了一下,裹著被子翻了個身後艱難起床。

昨晚黃素秋出去後,她一點睡意都沒有,便坐著看了會兒書,看著看著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再醒來已經三點過了,那時候雨還沒停,便躡手躡腳去洗漱了才回到床上。

從衛生間出去,黃素秋熱情又親切的喊過去吃早飯,像個盡心盡責的好母親,阮在在跟往常一樣,淡淡的,沒什麽言語,吃完了便出門。

掐著點到了學校,同學都來得差不多了,阮在在一個人坐,再也沒前段時間的困擾了,很快加入了早自習大軍。

直到快結束的時候,陸絕來了,她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陸絕吊兒郎當的,笑著,“是不是覺得哥今天變帥了?”

“可能。”阮在在懶得反駁他,敷衍了句。

陸絕蹙了蹙眉,顯然對這個回答不滿意,悠閑的靠在椅背上,長腿一伸,“什麽亂七八糟的,是就是。”

“不是。”

“你再說一遍?”

阮在在抿唇笑著,誰說誰傻。

陸絕傾身過來,手肘擱在課桌上,瞇了下眼睛,“仗著哥對你的縱容越發得寸進尺了是吧?”

旁邊同學的目光倏地看過來,雖什麽也沒說,但眼神戲很足,暧昧的來回轉悠。

阮在在再遲鈍也看懂了,臉微微泛紅,迅速轉回來,就看到老師拿著書從門口進來,正式開始今天的第一節 課。

課間操做完,周雨婷幾人過來拉著她去超市,阮在在拒絕了,說語文作業還沒抱去辦公室。

幾人一聽讓她趕緊抱過去,天大地大,老周的事最大。

阮在在哭笑不得,獨自回了教室將作業整理好抱著往辦公室走,如往常一樣打了個招呼放下就準備出來。

“等等。”周似錦擡頭叫住她。

“怎麽了?老師。”

周似錦將阮阮在在上下打量了一番,推了推鏡框說,“我聽其它科老師說你這幾天上課狀態不好?”

阮在在瞬間緊張起來了,還在想措辭回答就又聽到她說,“被人影響了怎麽不來反應,我看看怎麽給你換個位置。”

“好。”阮在在求之不得,話裏都藏不住笑意。

這時,梁起過來拿批改好的物理作業,周似錦靈光一閃,忙招手,“班長,過來給你交代個任務。”

“什麽?”梁起將抱起的作業放回去,淡淡的看了阮在在一眼,走過去問。

周似錦:“陸絕影響阮在在同學上課,你給她重新安排個位置,找個學習成績好的當榜樣。”

梁起餘光滿是那個嬌俏的身影,勾唇笑著,話語裏帶著一絲戲謔,“老師,你這不是在說我嗎?”

“別貧。”周似錦瞪了他一眼,“我還不知道你,上課隨意慣了,別把人給我帶壞了。你啊,平時沒事真應該多幫幫同學們,把咱們一班的總體成績提起來。”

“這事就交給你了。”

出了辦公室,梁起抱著厚厚的一疊練習冊,阮在在問,“要不你分點給我?”

梁起斂眸掃了她一眼,“在你心裏我這麽弱?”

阮在在:“……”

過了會兒,梁起問,“你想跟誰坐同桌?”

阮在在:“都行。”

又過了會兒,梁起問,“我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阮在在一時沒反應過來,擡眸望著他。

“當你同桌。”

“啊?”阮在在有點吃驚,“你認真的嗎?”

梁起輕聳了聳肩,漫不經心的笑著,說,“老周剛不是讓我把咱一班的總體成績提起來嗎?先從你開始,怎麽樣?”

“你要真把我成績提起來了,我請你吃飯。”梁起的話還是有可信度的,阮在在已經在心裏描繪期中考成績出來,她進步了的畫面。

“這飯你請定了。”

“拭目以待。”阮在在笑望著他。

早晨還像入了冬般,這會兒竟然出太陽了,調皮的藏在遠處的枝繁葉茂後,露出半張臉,散發出自信的光芒。投射在女孩身上,像是鍍上了一層金色,那眸,如秋水般瀲灩,梁起一下恍了神。

回了教室,他迫不及待叫同桌周思文跟阮在在換個座位,所有人都不理解,“班長,這換什麽座位呢?”

“老周吩咐的。”他都懶得解釋。

阮在在已經收拾好東西搬過來了,耐心的解釋了一遍,“老師讓我跟梁起多學習學習。”

孫程浩就坐在梁起後面,朝阮在在開玩笑,“你換座位了,等會陸絕知道了會是什麽反應?”

“他?”阮在在蹙眉,又很快松開,不解的問:“跟他有什麽關系。”

孫程浩笑而不語。

梁起一本書砸過去,“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孫程浩輕松接著,目光在兩人身上流轉,越發有故事了起來。

少頃,上課鈴響了。

這節是物理課,阮在在最頭疼的,坐姿是班裏最端正的,沒有之一,聽著聽著就走神了。

梁起歪過來問,“講到哪了?”

阮在在才回過神來,錯愕的看著他,“你不知道?”有沒有一點作為課代表的自覺?

“知道。”梁起輕靠在椅背上,目光坦然又炙熱,“看你認真聽沒?”

阮在在臉一紅。

這種被抓包的感覺一點不亞於老師。

梁起嘴角噙著笑,壓低聲音說,“怪不得成績不理想,要理想才奇了怪了。”

阮在在看著他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怎麽反駁。

梁起看了眼黑板,隨即翻到該頁面,挪到阮在在跟前,用手指著,“講到這,你跟著老師的思路走。能聽懂多少聽多少,下課了我再給你重溫一遍。”

阮在在應:“噢。”

老師講得很快,並且只講一遍,碰到以前學過的也不會重溫,她吃力的跟著,不知是梁起是邊上盯著有了壓力還是怎麽,阮在在竟然接下來都沒走神,不過也沒弄懂多少。

梁起問她一問三不知,阮在在都有點不好意思了,卻沒想到他說到做到,真把這節課的知識點總結出來講了一遍,邊講邊問懂了沒,沒有半點不耐煩,這種保姆式教學能不懂都難。

阮在在忙道謝,“懂了懂了,謝謝你。”

“別謝,我等著你那頓飯。”梁起臉上多少有幾分傲嬌。

阮在在努了努嘴。

每次下意識走神了,梁起都能很快捕捉到,把她給拉回來,下課不懂還會幫著重溫一遍。

上午很快過去了,阮在在累,比平時累多了,卻又很充實,覺得未來可期。她收拾好桌面便去找周雨婷吃飯。

兩人默契地飛奔去食堂,打了飯坐下來,憋了一上午的周雨婷深呼吸了下,好奇的問,“在在,你怎麽跟梁起坐一塊了。”

阮在在覺得今天的飯比任何一天的都香,邊吃邊說,“就今天我不是抱作業去辦公室嗎,老師說陸絕影響我學習,給我換個座位,思來想去,梁起成績最好,讓我以他為榜樣,好好學學。”

周雨婷‘啊’了下。

阮在在擡頭,“怎麽了?”

“這也太窒息了吧。”

“怎麽說?”阮在在不解的攏了攏眉。

“梁起那種人,隨便學學都是年級第一,跟他同桌這不是打擊人自信心嗎。你也太慘了。”

“沒有啦!”阮在在回。

周雨婷撇嘴,“還說沒有,下課我都不敢過來找你,梁起一直壓著你學。你臉都皺成苦瓜了。”

“沒有啦。他人挺好的,一直在給我講題。”

周雨婷猛地搖頭,“你覺得好就好吧。反正他在我心裏的印象一下子破滅了,太可怕了,儼然一個老幹部。”

“我覺得他以後適合當個老師。不過他那麽優秀,應該是大學裏面教授那種級別的吧,媽呀,這麽一想,太形象了。”

阮在在噗嗤一笑。

下午最後一節是化學課,梁起潦草的幫她重溫了下,阮在在咬著筆桿直勾勾看著他不說話。

梁起輕挑眉,“還沒懂?”

阮在在難為情的點了下。

梁起直接把書合上,往後挪了挪椅子,拿著礦泉水一擰,仰頭灌了幾口說,“今天講得太多了,你也消化不了,就先這樣。”

實話是她基礎太差了,得把初中找出來的補一補,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阮在在點了點頭。

吃了晚飯得去操場守著,給梁起他們排憂解難,遞點水之類的,沒幾天就要比賽了,不能掉以輕心。

阮在在覺得自己太太太幸運了,這下上課下課有梁起,這會兒又有應如月,她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麽好事,才能遇到兩位溫柔又有耐心的學霸。做了好一會兒的作業,她擡頭起來活動了下。

就看到陸絕朝她走過來,隨意的往地上一坐,拿了瓶水擰開,仰頭,不對嘴的往裏面倒,水流順著下頜往下,沒入衣領口。

阮在在蹙眉看了眼,什麽也沒說,應如月就不客氣了,“陸絕,你有病?”

陸絕當做沒聽到,將空了的水瓶捏扁,丟到一旁,偏頭看著阮在在,沈聲問,“你跟老師申請換座位了?”

阮在在覺得陸絕怪怪的,一時又說不上來,還在想怎麽回答。

應如月搶先說,“你一副失魂落魄、借水澆愁的樣子至於嗎?在在早就該換座位了,就允許你上課捉弄人家,影響別人學習,不允許別人走嗎。”

“你行行好,別纏著人家了。”

阮在在面上平靜,心裏早歡呼起來了,應如月這張嘴啊,一說一個準,她可不敢這麽懟陸絕。

陸絕走了。

應如月朝阮在在說,“學著點,對陸絕這種人就是要兇,讓他覺得你不是好欺負的。”

“你就是太乖太軟了,才讓那些男生得寸進尺。你看我,誰敢說我一句閑話。”

阮在在點頭。

可心裏很清楚,她應該這輩子都學不會應如月的張揚。

眨個眼就到了月底。

期待了很久的籃球賽如約而至,地址定在慶城體育館,這天恰恰好,沒太陽也沒下雨,只時不時刮一刮風,不大,也不冷。

早晨八點半,一中的老師就帶著隊員過來了,都是意氣風發的少年,眉宇間寫滿了血性和張揚,換好球服後,便坐地有條不紊的商量著戰術,不一會又起來做熱身運動。

八中這邊相對松散些,老師們在閑聊,反倒是後勤成員之一的阮在在急得掃了眼全場,跑到應如月身邊,“如月,這都快開始了,梁起他們怎麽還沒來?”

“沒事,又不是只打一場,商量好了他後面上,遲點不打緊。”應如月拍了拍她的肩,冷靜的說。

阮在在這才放下心。

應如月是籃球賽的後勤隊長,幾年的經驗積累下來,她不慌不忙的將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

離比賽時間越來越近,還沒上場,雙方的眼神就已經幹起來了。

阮在在被安排站在計分處,聽裁判的口號計分或不計分,同時可以近距離的觀看這場激烈的比賽。

剛一開始他們這邊就落後了好幾分,可能被打擊到了,場上的隊員略顯疲憊,有些力不從心,站在後面的八中人都開始放聲吶喊,“八中加油!八中最棒!八中第一!!”

阮在在也緊張附和著,不停的打氣。結果第一個回合完了也沒能超對方,懸殊了五分。

原地休息十五分鐘開始第二回 合。

她跟應如月忙過去遞水遞毛巾,鼓勵大家這才剛開始,不要氣餒。孫程浩仰頭喝了大半瓶水,說,“他們確實比去年強多了。”

“我們不也強多了。”張漾手往孫程浩肩上一搭,長自己氣勢說,“再說了,梁起還沒上場。”

“他怎麽還沒來?”阮在在掃了一圈都沒看到他,心裏著急,忍不住問。

說曹操曹操就到。

身後傳來梁起的聲音,“都在等我?”

阮在在忙轉身,這幾天跟他混熟了不少,說話也隨意多了,語氣帶著一絲淡淡的埋怨,“你怎麽不早點來?”

“路上耽誤了。”梁起穿著五號紅色球衣,活動了下手腳,嘴角噙著笑,摸了摸阮在在的頭,說:“放心,輸不了。”

阮在在嗔了他一眼。

校長過來鼓舞軍心。

不一會兒,第二回 合開始。

梁起和陸絕一塊上了,在氣勢上像壓到了對方,接連拿了三分。那邊發力,這邊也不容小覷。

少年們在場上來回追逐。

忽然,孫程浩傳過來的球被截胡了,梁起追上去,跟陸絕來了個裏應外合,順利奪了回來,只見他駕輕就熟的運球,很狡猾的躲避所有圍攻,手輕輕一拋,一個空心的三分球贏得了所有人的喝彩。

“啊啊啊啊啊啊啊梁起牛逼!!”

“梁起!梁起!梁起!!”

“梁起,加油!!”在這震耳欲聾的歡呼中,阮在在也被感染得大聲喊了句,表達自己此時此刻的心情。

最後這場比賽八中贏在了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晚上還組織了慶功宴。

籃球賽完美落幕,同學們的喜悅感慢慢被日覆一日上課的煩躁沖淡,回歸到了原本的生活。

十一月初的慶城還不算很冷,但十天裏有八天都在下雨,冷空氣猛地襲來,一個不小心就感冒了。

很不幸,阮在在中招了,這天上課都無精打采的,用了不少衛生紙,看得梁起直蹙眉頭,“吃藥了嗎?”

課桌上堆著厚厚的一疊書,老師看不到,阮在在趴在上面,用紙巾堵著鼻子,輕搖了搖頭。

梁起伸手摸了摸她額頭:“等會去買點藥吃?”

阮在在再一次搖頭。

終於熬到下午放學,阮在在收拾書包,梁起順手放了一個袋子進去,她擡眸,“什麽?”

梁起言簡意賅,“藥。”

“藥?”阮在在不解的看著他,“你買藥幹什麽?”

“你感冒了不能不吃藥。”

“我現在好多了。”阮在在最怕的就是吃藥,一般生病都是靠拖,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吃的,辯駁,“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梁起說:“你吃了睡會好得更快。”

阮在在:“……”

不扯這個話題了,梁起又說,“回去了也要自覺,一松懈咱們這些天的努力就白費了,作業寫完了發個我看,不懂的就問。”

“你□□號多少,我加你。”

如果說一開始以為他是心血來潮,現在看來,是她對這個事情太不嚴謹了,阮在在可能真的是自由自在慣了,漸漸的有些喘不過氣。當然,她清楚的知道,梁起是知識施舍者,她是獲得的一方,沒理由喊停。

陳熠知道她的月考成績後還說幫她請個家教,或者報個補習班,阮在在知道家裏的情況,就沒同意。這會兒有個免費的老師,她一咬牙把□□號告訴他了。

到家後,阮在在忙把手機拿出來,通過了梁起的好友申請。

[你已經和。成為好友,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梁起的頭像是一副水墨畫,有山有水,還給人一種淡淡的朦朧感,有種‘坐看雲起時’的感覺。

阮在在打了個招呼,“我到家了。”

那邊秒回,“嗯,記得吃藥。”

[你與。成為好友並互發消息獲得小幸運。連續互發消息7天,將獲得友誼三葉草。]

阮在在把藥從書包裏拿出來,是普通的感冒藥,治流鼻涕打噴嚏的,還是那種最難吞的膠囊。

她真的覺得好多了,不用吃藥,決定扔到不常用的抽屜裏去。

這時,手機‘嗡嗡’了下。阮在在拿起來一看,是梁起發過來的:“吃的時候給我拍個照。”

“……”

“怕你不吃。”緊接著第二條消息彈出來,“周一來沒好你肯定沒吃,沒好怎麽有精神學習,你耽誤個幾天前面的忘得差不多就算了,後面的也學不了,離期中考不遠了。”

“這就放棄了?不打算學了?”

阮在在打了個噴嚏,手指在鍵盤上重重的敲,“我吃,我這就吃。”

事實證明,吃藥睡一覺比不吃藥睡一覺效果要好得多,阮在在第二天起來就已經不打噴嚏了,只是鼻子還有點堵,在梁起的監督下,她吃了兩天,周一到學校已經活蹦亂跳了。

早自習梁起幫她檢查作業,把自個在家裏沒改對的勾出來又講了一遍,邊講邊問理不理解。

阮在在像個小學生般,乖巧又認真。

梁起往後挪了挪椅子,手肘十分隨意的搭在阮在在的椅背上,身子微傾,眉眼低斂,從他這個角度看下來,小姑娘垂著頭,露出雪白雪白的頸脖,側臉的絨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睫毛卷而翹,輕顫著,顫進人心裏。

他忙別開眼,拿起課桌裏礦泉水孟灌了幾口,再看過來,不敢靠得那麽近了,遠遠看著她步驟寫錯了,擡手去阻止。

不小心碰到她細長白皙的手指,頓時像觸電了般縮回來。

阮在在擡眸,“你怎麽了?”

“這錯了,有更簡單的方法……”梁起將她的作業本拿過來,拿筆在草稿紙上寫了寫,邊寫邊說,音色又低又啞。

阮在在湊過去。

鼻間縈繞著一股讓人眩暈的馨香,梁起喉結上下滑動,筆尖頓了頓又繼續。

好一會兒,阮在在驚喜地擡頭。到了嘴邊的話又咽回去了,直勾勾看著他眼睛眨了又眨。

怎麽以前沒發現,她身上的味道這麽醉人,梁起僵著身子回看她,低聲問,“怎麽了?”

“你臉上有東西。”

“嗯?”饒是心裏早就波濤洶湧,也不外露半分,他故作輕松,眼裏蘊著淺淡的笑,薄唇輕啟,“什麽?”

默了下,阮在在平靜的說,“眼屎。”

梁起嘴角抽了抽:“……”

作者有話說:

學生時代缺我個梁起,不然怎麽會被清華拒之門外(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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